夜空仿佛被蒙上了黑幕,透不出一丝月光。
旅馆里所有的蜡烛和灯盏全都熄灭了,长厅里的火盆也不再发出红光。空气中满是粘稠的黑暗,贝伊娜独自一人穿过鬼影憧憧的楼梯,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令人恐惧的声音猛然响起,窗户开始摇晃,门不断向内凹陷,仿佛有什么东西急切地想要破门而入。
“伽尔纳?”贝伊娜轻声问。
无人应答。面前的镜子突然闪烁了一下,房间开始忽明忽暗。无数影子开始在周围悄无声息地闪现,他们如死神般阴邪,如幽灵般惨白。时隐时现的镜子里空无一人,而贝伊娜站在镜子面前。
她的心跳空了一拍,房门轰然碎裂,死人撞了进来,纠结的肠子在地上拖曳,半边脸颊消失无踪,仅存的一只眼睛闪着猩红的光。
贝伊娜喘着气惊醒,回到床上,大汗淋漓,颤抖不休。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伽尔纳面前的蜡烛,他还在看书,这个土匪似乎不需要睡眠。
“我好渴,给我倒杯水。”贝伊娜低声说。
“自己去。”伽尔纳回答。
于是贝伊娜赤脚穿过房间,倒满一杯水。
“顺便给我倒杯酒。”她喝水时,伽尔纳说。
贝伊娜又倒了杯酒,递给烛光下的男孩。伽尔纳接过酒杯,手臂停在空中,突然警觉了起来。
贝伊娜咽了口唾沫,“怎么了?”她紧张地问。
伽尔纳把一根手指按到唇边,示意她噤声。
她刚想继续追问,声音便从外面窗户外面传来。那是一种极细微的摩擦声,贝伊娜屏住呼吸倾听,如石雕般一动不动。声音越来越大,夹杂着沉重的喘息。
窗户动了动,血淋淋的手探进房间,一个扭曲的黑影闯入烛光中。贝伊娜放声尖叫。
伽尔纳抽出匕首,将黑影按在床上。
“别杀我。”那个黑影也惊恐地尖叫起来,“我只是来找人的。我马上走。”
“欧里亚斯?”伽尔纳的语气里半是惊讶,半是恼怒。
“伽尔纳?太好了,你果然在这。”一个稚嫩的声音回答。
这时,贝伊娜才发现黑影是个身材瘦削,约摸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。
伽尔纳把匕首从欧里亚斯脖子上拿开,大步走回桌边喝光杯子里的酒,接着把酒杯狠狠摔在墙上,碎渣四散飞溅。
“说吧,有什么事值得你大半夜爬窗进来。”伽尔纳喘着气问。贝伊娜发现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我吓到你了?”欧里亚斯轻笑着从床上坐起来。
“你想让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吗?”伽尔纳靠向桌子。
急促的敲门声响起,“出什么事了?我听到了尖叫。”一个男人在门外粗声喊道。
“没什么,有人做了个噩梦而已。”伽尔纳回答。
贝伊娜听见那人咕哝着离开了。
“伽尔纳,你必须马上离开这。”欧里亚斯唐突地说,“朱利想要杀你。”
伽尔纳耸耸肩,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或慌张。“我当然知道,这就跟太阳会升起一样明显。”他又拿起一个酒杯,给自己倒满。“那家伙很嫉恨我,不过让他的谋划一次次落空也挺有意思的。”
“这次不一样。”欧里亚斯坚决地说,“你孤身一人在这,没有朋友。而瓦沙克正在带人追杀你。”
“他为什么追杀我?”伽尔纳看起来似乎很惊讶,“要是他也从贵族少爷堕落成了土匪,我俩说不定会成为好兄弟。”
“朱利收到了赎金,但还是没有杀掉法兰墨。”欧里亚斯回答。“他又提出了条件,只要瓦沙克杀了你,他才会杀掉法兰墨。”
贝伊娜听的一头雾水,至少法兰墨还活着,她告诉自己。
“你别管卖巫女的差事了,马上跟我回去。”欧里亚斯踌躇了一下,“或者咱们干脆回到冰痕城吧,我认识一些走私贩,我们只要藏在鱼桶里,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,你父亲会保护我们的,对吧。?”
伽尔纳轻轻地叹了口气,“欧里亚斯,我父亲大人会毫不犹豫地处决我们,而且我是冰痕城的少主,绝不可能躲在鱼桶里回自己的家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来给你通风报信的啊!我知道你肯定在这个旅馆,可是那该死的老板非让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,但是我一点也不敢耽误。看到有扇窗户还亮着,我就猜这可能是你的房间,爬上来的时候还把指甲磕断了,差点掉下去摔死。”欧里亚斯把鲜血淋漓的手伸给伽尔纳看。
伽尔纳轻轻握住欧里亚斯的手,“谢谢你,兄弟。朱利想要杀我,他一试再试,我都已经烦了。”他瞟了贝伊娜一眼,“我会把巫女小姐卖掉,接着用这笔钱雇一个非常老练的杀手把朱利送进地狱。”
“只怕你到不了黑暗神庙。”欧里亚斯呻吟起来。“你找不到船对吧?死神号三个月后才会来这,而要来杀你的人随时都可能出现。”
“我已经找到船了。”伽尔纳露出微笑。“你好好睡一觉,等到明早回去吧。”
他们又争论了好久,最后欧里亚斯终于放弃,到床上休息了。
“法兰墨到底怎么了?”等到欧里亚斯钻进鼓鼓囊囊的被子,贝伊娜开始小声询问伽尔纳。“为什么你们收了赎金反而要杀了他?”
“为什么你要关心这些?”伽尔纳喝了口酒,“你现在能为他做什么?”
什么都做不到,贝伊娜心想,但她就是想知道。“告诉我吧。”她恳求,“他是我朋友。就像你的朋友担心你一样,我也很担心他。”
伽尔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一会儿,接着他拿起酒壶,倒满另一个杯子,递给贝伊娜。“喝了它我就告诉你。”
贝伊娜把酒杯举到唇边,谨慎地小口啜饮,但还是被呛得流出了眼泪。等到杯子见底,她已经头晕目眩。
伽尔纳伸手握住她的手。“你朋友必死无疑。”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遗憾。
贝伊娜瞪大了眼睛,她知道俘虏是可以用钱赎回来的。法兰墨是混乱堡的继承人,土匪肯定会用他来换取赎金。为了自己的儿子,吉利特伯爵也绝不会吝啬金子。为什么土匪一定要杀法兰墨?疑问此刻一定清楚地写在了她的脸上。
“法兰墨是吉利特的长子,瓦沙克则是次子。”伽尔纳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,“所以如果法兰墨死了,瓦沙克就会是混乱堡继承人。”
一时之间,脑袋昏昏沉沉的贝伊娜没有理解他话中含义。但当她恍然大悟,随即觉得浑身发冷。“那个瓦沙克竟然和你们串通谋害自己的亲哥哥?”贝伊娜难以置信地反问。
“岂止如此,我重伤吉利特伯爵那次,也是瓦沙克提前过来通风报信,说他醉酒的老爸要去黑森林打猎,要我们前去那里埋伏。”伽尔纳倾身向前。“他原本打算在吉利特伯爵死后杀掉法兰墨的,但是吉利特活下来了,他的计划也就付诸东流。”
“可我在混乱堡没见过瓦沙克啊。”贝伊娜说。
“那家伙当时正带兵在黑森林装模作样地找土匪呢。”伽尔纳笑了笑。“他留在混乱堡的手下就足够解决法兰墨了。”
贝伊娜觉得一阵晕眩,“那我们这次被你们袭击……”
“也是瓦沙克的计划,他给了我们三千金币要法兰墨人头落地。”伽尔纳说。“但是朱利那贪心的家伙算盘打的更精,他收了钱后,又写信向混乱堡索要赎金,当然,吉利特伯爵派去送金子的人和金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混乱堡了,就像法兰墨一样。”
贝伊娜抽回手,抱住自己。“这个瓦沙克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。”
“是啊!”伽尔纳同意。“而现在正追杀我们的就是这只野兽。我保证你落到他手里的下场会比现在惨上一百倍,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再做什么傻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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